岂料,赵霓裳闻言后,竟又躬身向她一礼,深吸口气道:“霓裳此来,不仅想请教修行上的问题,还想请师姐指点一些与人交战的要诀。”
周满立刻想到什么:“你这是——”
赵霓裳难得坚定,目光都好似有了格外的神采:“学宫放了三十旁听名额,霓裳想要一争!”
果然,忽然有了这样难得的机会,谁不心动?
周满面上流露出几分赞赏:“能有此志,便是不俗。修行的一大用途,便是与人交战,我自然能一并指点你。”
赵霓裳先一笑,可片刻后,又疑虑道:“只是我习练的乃是师姐所传的《羽衣曲》,却不知这门功法是否能显露于人前……”
周满道:“放心吧,识得此曲的人多,识得这门功法的却不多。令尊去前,不是曾为你留下一套制衣之法吗?届时别人问起你功法来源,你便说是令尊所留的家传功法,不会有人怀疑的。”
赵霓裳这才点头应是。
周满接下来便指点她修为,又教了她一些与人交战时的忌讳和要诀,顺便也问了一下他们名额选出的方式。原来是要在学宫内设一小擂台,三天后开始,依据报名的人数来排擂台的场次,直到决出最终的三十个旁听名额为止。
可以说,所有与赵霓裳一般渴望着机会的人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学宫内的气氛颇为火热。
只不过这一切都跟参剑堂里的十九个人无关,大家也并不关心小擂台的战况,如今唯一值得他们费心的,只剩下明年才开始的剑台春试!
周满来剑门学宫,为的就是剑台春试,或者说,是剑台春试背后那进入白帝城画境寻冷艳锯踪迹的机会。
这就意味着,她最少得在剑台春试拿到前十。
且若有排名,自然会排得越前越好。
可《羿神诀》虽厉害,她却因杀过陈寺,暂时不敢显露于人前,若要参加剑台春试,只能凭借剑术。
所以接下来的剑壁悟剑,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陆君侯败于张仪消息传出的次日,剑夫子便率众人到了剑壁下面。
千仞高的绝壁上,到处留有前人笔墨剑痕。
云气蒸腾中,险绝的鸟道只像是一条从天上蜿蜒垂下的绳索。
剑夫子先提醒道:“剑壁之上,不乏有先代大能修士所留的剑意,强横能伤人心神,你等修为尚弱,须得量力而行,受不住时不必强行感悟。”
然后便令众人自寻剑迹感悟。
参剑堂中有已突破金丹期的,如陆仰尘、宋元夜、妙欢喜等人,皆是御器飞身而起,散向高处;其余境界稍低一些的,仅有先天修为的,如周满、李谱、金不换等人,则都顺着鸟道攀援而上。
王恕当然也在此列。
只不过他修为最是微末,和没有没什么区别,走在最后,格外艰难一些,若不是周满与金不换时不时拉他一把,只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
周满停在剑壁半山腰,眼见得周遭题字剑迹已渐渐多了起来,便停下了脚步,顺着前人悟剑时开凿出的窄小山道,开始找寻。
上千年有多少前人在此以剑留字?
细看那剑壁题字后面的落款,剑仙剑圣剑神剑鬼剑豪剑客剑师剑士剑卒……
果真是应有尽有,数之不尽!
但凡对修界了解少一些的人来,只怕都分辨不出哪个称号对应的是哪位前辈。
众人悟剑,只需走近了,对着有题字的壁面盘坐,沉下心神去感受,便可感受到这些先辈前人所留下的剑意,甚至还有一些能看见剑壁上的题字刻痕化作剑谱上常见的比剑小人,演示剑法,十分奇妙。
周满转了一圈之后,看中了一位号为“剑卒”的剑修所留下的剑迹,只因他剑法之中有一招“剑卒过河”,横扫千军,威力无穷,使得十分精妙。
她在这块剑壁前盘坐下来,便要悟剑。
可没料,一转头竟见王恕也走到这边来,不免问:“你也选这块?”
这尊泥菩萨在绝壁之上行走格外艰难,此刻额上覆着薄汗,只道:“我是走不了了,本也只是无法修行学剑之人,想来选哪块剑壁,也并无差别。”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扶着边上的山岩,也与周满一般盘坐下来。
只是紧接着,竟拿出了纸笔。
周满一见,顿时露出一种微妙的神情。
王恕昨日回去后,已经想过,纵使周满与韦玄等人一般更仰慕王杀,却也并未因此就不与他这个病秧子王恕做朋友。
他得到的分明已然够多,又有什么好怨怼失落呢?
即便周满此刻神情微妙,他也清楚地知道她绝无半分恶意。
王恕对自己的情况十分坦然,只将笔蘸了墨,道:“虽是纸上谈兵,但学的是治病救人之术,能多了解一些便多了解一些。”
只是话到这里,忽然停了一停,看向周满。
周满便问:“怎么?”
王恕犹豫一下,看她一眼,还是问:“只是我凭空想,纸上谈兵,毕竟有不确切之处。我记得刚入参剑堂时,你曾为我指正过笔记推演上的一些错处,不知之后可否……”
周满瞬间想起以前见他画在纸面上的那些比剑小人儿,颇觉头疼,心道自己并非这般古道热肠之人。
只是一转念,又想起自己如今所服的夺天丹实是此人所给,且对方虽是纸上谈兵,可写的笔记也算言之有物,颇有几分见地,要将就着与自己的领悟印证比对着看……
也不是不行?
周满到底是没好意思拒绝,便道:“你若与我参悟的是同一块剑壁,写了笔记,我当然可以帮你看看。”
王恕于是道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