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国的中都城,虽然在外有高达数丈的城墙保卫,城墙上更是敌楼、马面密布,刁斗森严,但内里的诸多政治势力,乃至这些政治势力脚底下踩着的根基,却早就在不断坍塌崩溃。
三天前,蒙古军主力忽然从金口大营出动,不仅使全城军民惊恐万分,也极大地加速了这种坍塌崩溃的过程。
只不过,中都城距离关键的战场实在太远,而整座城池此前被成吉思汗视为必取得目标,始终处在蒙古军的威逼围困之下,与战场的联系就很成问题。
不少人为此抓心挠肺,想了不少办法,但游走的蒙古骑兵着实凶恶,好几次努力都以失败告终。前日里少数几拨能够回来的都说,卢沟河以西,良乡县境内的料石冈上确有大战,而且大战的结果很不乐观,显然是南面来的兵马被击退,而且,战场上丢弃的女真人尸首极多。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中都,听说皇帝也被惊动了,召集重臣商议了一夜。而朝堂以外,各处也都有人暗中串联。
大金全盛的时候,中都是天下财富汇聚之地,尤其是城西一带,从宜中坊到洗马沟,再到鱼藻池周围,汇聚诸多高柜巨铺、茶坛酒肆,又有众多私家园林。其实园林之清雅,与诸多铺子的铜臭气息甚不相合,但明面上掌控商业资源的人,又无不依赖背后身在园林的贵人,所以古怪的混搭也就不可避免。
这种环境,眼下就特别适合身份独特的人物们聚集。
“进之先生,请,请。”
杜时升的马车还在白马神堂街上行进,酒楼里的人就已经得到消息。当他马车下来的时候,美貌的女掌柜小步趋前,殷勤引路。
但这份殷勤,并没有让杜时升感到愉悦。过去两年,他凭着郭宁代理人的身份,虽不出入朝堂,在这种场合一向是备受尊崇的。谁知这会儿他亲自来此,负责出来迎接的就只一个女掌柜?
心里不快,杜时升面上可不会表现出来。他年轻时是狂士,现在却只有三分旷达,多了七分儒雅。跟着女掌柜娉娉婷婷的身姿走了几步,他捋了捋胡须,笑呵呵问道:“盼儿,乌林答与那小子,可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