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梁护大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道:‘他是平州军事判官!城里除了经略使,就是他了啊!”
郑科连声冷笑:“经略使倒是四面奔走指挥,你看高彪这一天里,动过没有?他忽然行动,是因为确定守不住了,要另找一条路走!再说,南门那边,负责攻城的是高州的大豪攸兴哥……他和高彪一样,都是渤海人!高彪一开城,自家同族就是大功一件,还能和攸兴哥互相提携呢!”
“真守不住了吗?咱们厮杀了半天,就守不住了?这些狗东西……这些人都是狗东西啊!”张平亮忽然哭了起来。
刘然和梁护反倒平静。当年界壕沿线,朝廷高官阵前弃战逃命的,或者叛卖友军投降的,多得数都数不清。随着朝廷威严动摇,各地的乣军、飐军也随之动摇。
数万汉儿四面攻城呢,非要苛责一个渤海人不为女真人拼死……他们早两年骂到现在,已经快骂不动了。
“平州肯定是完了,攻打东门这片的石天应是个狠人,咱们也守不住的!”
郑科压低嗓音:“你们都跟紧了我!我已经让人盯着高彪,他一旦动手,我们就走……我在西门还有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大家直接开了门,往青龙河里去!”
“城里的百姓们呢?那么多人怎么办?”张平亮仰头问道:“你是钤辖!你得赶紧告诉经略使,让他派人把高彪抓起来!”
郑科脸上的凶厉之色一闪即逝:“哪里没有百姓?当年我在金银沟、刘然在小城子、老梁在归流河、你这傻子在戚家店,哪里看不到百姓?界壕沿线几十个军堡,里面的人不全都是百姓吗!死就死了!这平州城守不住,我们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得了谁!”
他又冷笑了数声:“你们几个都是好手,死在这里可惜了,所以我才给你们机会,若你们非要与城偕亡,那也成!就今天,马上,立刻就会死!”
“钤辖,我们跟你走。”刘然站起身,一手拉起了张平亮,另一手从尸堆里抽了把刀,塞进空空的刀鞘。
梁护想了想,把长枪扔下,也换了把直刀在手里。
几人在矮墙后头悉悉索索地盘算,引起了正在前头呼喝指挥的军官注意。
那人穿着白色的军袍、乌皮靴,正是在乌林答乞住之下,负责东门守御的女真人都统。
“站住!”他叫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走!都给我向前厮杀!”
郑科平日里就桀骜凶残,这会儿哪里还在意旁人指挥?他鼻孔朝天喷气,全不理会,带着刘然等人急走。
那都统顿时黑了脸,拔刀出鞘,站到郑科身前:“军法无情,郑钤辖,你须不要找死!”
郑科骂骂咧咧地与他嚷了几句,忽然见到道路深处有熟悉的部下疯狂挥手。
他知道,是南门那边高彪要动手了,于是心里的急躁和暴戾再也按捺不住。偏偏那都统骂得恶毒,他心里一横,勐冲到都统面前,一刀就把他的脖颈砍断半边。
“军法?我日你娘的军法!你还管老子了?”
鲜血溅了郑科一头一脸,郑科环顾四周,大声叫道:“这城守不住了!想活命的就跟我走!”
这个动作,把刘然等人全都镇住了,就连前头还在努力厮杀的将士们,也有回头张望的。守军们的呼叫和呐喊瞬间静了一下,到下个瞬间,有人惊呼,有人哀嚎,有人痛骂,更多的人叫道:“都统死了!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