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和两位公主已等候娘娘多时了。”贤淑右脚一踏进宫院出来相迎的小宫女说。
“娘娘辛苦!”在贤淑妃踏进客厅的一刹那,宁王忙起身施礼道。
“本宫辛苦是本分,但却分担不了圣上心里的忧,圣上真心惦记的是他的手足和骨肉,手足给他的温暖会更暖心。”贤淑妃一字一句地说着便开始脱了斗篷坐下来。
“娘娘也该知道圣上对武家的感情,娘娘也是惠妃娘娘在世时最好的同姓姐妹,今天为寿王一家争取权力,也该是娘娘的本分所在。”宁王脸上挂着一丝阴笑说。
“本宫只知道皇上心里太苦,让皇上心里舒服,是本宫本分所在,旁的本宫并不想的太多。”贤淑配左手拿起佛珠边转动边说。
宁王和两位公主一看这明摆着是要下逐客令,便起身告辞。
大年初四一大早,贤淑妃便接到来自玄都观的禀报:沈欣上吊自尽于玄都观外的大榆树下。这沈欣不同于一般的下人,她的丧命也算是宫廷的一件大事。从初一晚上家宴后到初四凌晨,玄宗一直未出御书房的门,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一言不发地抄写《金刚经》,紫宸宫这边也是在悄无声息中日夜诵经、抄经。
贤淑妃穿了斗篷,提了自己亲手做的早膳,带着两名宫女和一个小太监出慧贤宫向御书房走去。昨夜的一场雪,让皇宫进入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走过紫宸宫时,宫墙里露出来的紫色、红色的梅花,让整个皇官都有了一种诗情画意的清丽之美。贤淑妃伫足良久,几欲走近叩门,却终没有向前迈步。
到了御书房,看到正在抄经的消瘦了的皇上,不禁难过起来。人非铁打铜铸,为何亲手足们就不能为背负太多责任的皇上想想呢?不忍心将沈欣之事禀奏,但这么大的事自己又做不了主,耽搁时间长了还会生出旁的麻烦来。于是,先伺候玄宗用了早膳,然后便将此事禀明。
“逼人太甚!”玄宗的声音里有一种无奈的痛。
过了良久,玄宗起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喃喃道:“只是苦了沈欣这孩子,朕知道她对瑁儿的一片真心,她一直都是拿了命在保护寿王府啊。”
“臣妾总觉得玄都观的两位公主表现有点反常,没有理由对宸妃有如此大的成见呀!”
“朕不明白,一个不争不抢的弱女子,怎么会成了众矢之的,为何总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呢?”
“众矢之的来自圣上之至爱呀。”贤淑妃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哀怨。
玄宗望了一眼贤淑妃,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高力士,传旨赐沈欣全义公主,以公主之礼厚葬。”玄宗的决断让贤淑妃很感动。
李林甫在宁王和两位公主的支持下,将宸妃降位之事作为重中之重的“天职”不断推进。
正月十三,金仙、玉真两位公主再度进宫面圣,一项决定采苹命运的圣意在御书房酝酿而成。正月十四,李林甫和礼部尚书拿来了几个名称让皇帝圣断。
“郁、清、芷、萧、若”,玄宗看到这五个字,心中极为不悦,但还是强忍住愤怒说:“张聊九龄辞归,朝堂空也!”
说完,将这几个字用朱笔抹掉,在空白处用墨宝写了个大大的“梅”字。李林甫忙拿过来递于礼部尚书,就要谢恩退下。却听玄宗说:“等过了正月廿三再启动此事。”李林甫应答着抬起头,却见玄宗低头在看书,连抬眼皮的心情都没有。
正月十五的皇宫家宴如期举办,气氛却极不寻常。不好的消息总会有万能的翅膀,宸妃将被降为梅妃的事早在宫廷里传开了。采苹因不惯于宫中走动,因之消息极为闭塞。晚宴如期而至的采苹,看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
荷月、岚芝将采苹的手炉和斗蓬放在往日的上席座上,欲扶采苹坐下,却听见有人说:“风凰架上怎可容山鸡的泥爪走过?”两个贴身丫鬟循声望去,却是秦亦珍的丫鬟招伺、亥月两个面带嘲讽的怪笑在说。
“你们在说什么?请遵守宫规!”荷月竖起柳眉说。
“还当自己是块宝呀,真不知天高地厚。”招伺身子前倾用指头指着荷月提高声音说。
“住嘴,不得无礼。”秦亦珍忙拦挡自己的丫鬟。
正在此时,玄宗与贤淑妃驾临,采苹与在坐者共施礼后坐在往日的席位上,面部淡定从容。
玄宗从大家的目光里读到了消息传开的气息,本来就不悦的心情变得更为沉重。“宸妃身子单簿,大冷的天恐难抵寒气,高公公将大理国新贡的檀香手炉拿来添福给宸妃。”玄宗此话一出,在坐者极为惊讶,那些嫔妃们刚刚还布满幸灾乐祸嘻笑的脸,忽然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凝固住了。
皇家正月十五的家宴极为冷清,因为沈欣之事,歌舞取了,猜灯谜和击鼓传花因欠和畅的气氛而没有了往年的热闹。嫔妃们看着采苹面前的檀香手炉更加妒火中烧,各个瞪着怨气冲天的怒眼,采苹感到那些目光似无数射向自己的箭,极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