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名女贤士各个是精华,就让她们尽情绽放光华吧!”张九龄意味深长地说。
“明白!”李石影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望着李石影离去的背影,张九龄脸上布了一层淡淡的沉重。
“圣上看重才华,就别给她舞文弄墨的机会。”
“可是,操弄古琴、吹奏长笛也是她的绝活。”
“她总有不擅长的吧,你们好好想想。”
回到慧贤院,李石影便与兰草、兰罂商议如何不让江亲萍入圣眼之大事。
“哦,她似乎不擅长舞蹈。”兰罂有点惊喜地说。
“对,从没见过也没听过她有这方面的特长。”兰草赶忙附和。
“哼,就这样。武落衡是以绝美舞姿走进圣心的。圣上寻找武落衡的影子,就把影子最不擅长的与武落衡最擅长的放一起,让圣上因为视听的落差而心生厌恶吧!”李石影心里暗想着,脸上挂了一丝笑容。
李石影将十一名女贤士召集起来,将高力士宣旨之事告知后要每人报面圣之才艺。
江采萍报了用梅花篆书展示现场有感现作七言绝句诗。
除了江采萍,其余人都按自己所报开始准备,以报舞蹈者太少为由,江采萍被命令要展舞姿。李石影没有从江采萍脸上看到她想看到的表情,有种莫名的挫败感漫上心房,漫上心房的挫败感竟化成了一股较劲的暗流。
八月初一辰时,在大慈恩寺为国祈福后的玄宗和宁、申、薛、岐四王并武贤仪来到了翰林院。在看望了翰林院的院士和编撰《隋唐志》的俊才们后,玄宗一行在张九龄陪同下到了慧贤大院。
在慧贤阁听了李石影关于十一名女贤士的情况介绍后,玄宗一行移驾荷逸苑的荷映梅韵斋。此时的荷映梅韵斋比初设时更有诗情画意,七色荷花、七色梅花与兰竹菊的交相辉映;挂在四壁的十一位女贤士各有千秋的书画作品;绿意盎然的灵秀假山上诗意的流水;地上小桥流水的创意与琴声、假山流水声绝美的合奏……,这如诗如画如梦的情景,正是玄宗心中的向往。龙颜大悦使所有伴驾者都轻松愉快。
等圣驾与伴驾者坐定之后,十一位处在帷幕后的女贤士开始按现场所抽顺序次第展示才艺。
第一个登台的女贤士在梅花图案屏风的留白处展示双手挥毫书五言绝句诗时,喝采声不绝于耳。此时,李石影将一红色纸张呈于玄宗,兰罂、兰草将粉色纸张分别呈于四王、武贤仪、张九龄。玄宗浏览着大红色宣纸上用黄色颜料写的序号、姓名和所展示才艺,目光停留在了第九号上。江采萍抽的是第九号,展现的是惊鸿舞。“惊鸿舞!”玄宗心里默念着,一股暖流洒遍全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玄宗脱口而出,他十七岁时就背会了曹植的《洛神赋》。李石影以为皇上在赞双手挥毫写五言绝句的女贤士,甚为高兴,满脸含笑鼓掌,因为这是她着力栽培者。只有张九龄明白皇上脱口而出为何情,因他手里粉色纸上的内容与玄宗手里红色纸上的内容一模一样。女贤士们不愧是各地遴选的精华,各个才貌双全、气质非凡、才艺超群,所有让在场者都有一种耳目一新的美感,此时的品茗也有了一种高雅的情韵。
等到江采萍展示才艺时,玄宗心竟然不由自主跳了起来。令大家意外的是,出来舞蹈的是江采萍的贴身丫鬟荷月、岚芝,只听到幕后一女子边弹琴边吟唱:“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琴声的悠扬和吟唱的婉转余音绕梁,直沁心田,如此美妙动听的合和之声宫中从未得闻。
“是让她舞蹈,她怎么弄起这来。这可是欺君之罪。”兰罂对李石影耳语道。这话似是故意说给皇上听的,玄宗听到后心由刚才的跳动变得紧张,像有什么东西牵引着,心提到了嗓眼上。玄宗略知李石影为难采萍之事,却不知道采萍擅长舞蹈,“天哪,她总不至于被逼无奈出此下策吧!若她不上台舞蹈,今天该如何收场?”玄宗心里嘀咕着便向张九龄望去,张九龄却是一副胸有陈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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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一袭白裙绣紫梅的江采萍面戴紫纱从屏风后飘然而出,在两个丫鬟捧月般的伴舞下,展示了天仙下凡般曼妙而空灵的舞姿。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江采萍边深情吟唱边舞动紫色长绫翩翩起舞,所有在场者都被这“此音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有幸得闻之”的场面震憾了。
玄宗由心悬一线变得心悦心暖又欣喜,四王、武贤仪全神贯注的同时,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神似却更在其之上,形似却更有殊风韵。”岐王对宁王说。
声音不大,在坐的人却都听到了,共鸣深深,岐王说出了大家想要说的话。
当江采萍第二遍吟唱“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并将目光投向玄宗时,玄宗自然合上一句节奏感极强的“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在场的人都被这自然如故的天作之合再一次震撼。连其它十位女贤士都放下手中的一切,挤到屏风后凝睹江采萍卓尔不群的灼灼风采。江采萍旋即走向屏风后,消失在玄宗的视野里。
这眼神、这声音,玄宗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梦,此刻,分明就是那个梦境在现实中的重现。
“玄华,你要负了我吗?”这个声音不断在玄宗心里重复着。多年前,他力排众议立马要让武落衡进宫的原因就是梦中这样女子这样的话让他心疼心痛,他一直觉得梦中的女子眼睛与武惠妃不太像,今天终于知道了答案。此时,他才注意起“玄华”这个名字,玄华是谁?我是谁?江采萍是谁?武落衡又是谁?隆基的心里在追寻、在问天。后来的才艺展示,对玄宗李隆基而言只是例行公事,他的心里只有“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他的眼里只有“逼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