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婢女应了一声,转进里间去取钥匙。

沈老夫人倚在矮榻上,一时间,是继续昏着也不是,突然醒来也不是,一双眼睛要睁不睁,眼皮都抽筋儿了。

却说沈夫人得了钥匙,欣喜的了不得。

走出缀锦堂的时候,脚步都较之平日轻快了不少。

沈栖姻一脸平静的看着,心说开心吗?放心吧,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果然!

沈夫人美滋滋地带着人去了库房,结果到了那她就傻眼了。

她嫁妆呢?

她那么大一堆嫁妆呢?!

沈夫人到底没有傻透腔,用后脚跟想都知道那些嫁妆哪儿去了。

她就说嘛,之前那老太太动辄几千两银子甩出来,怎么那么痛快,敢情一直花的都是她的嫁妆!难怪出手那般阔绰呢!

涉及自己的利益,沈夫人也不做缩头乌龟了,也不讲什么尊卑孝道了,当即便怒气冲冲地杀回了缀锦堂。

可沈老夫人却称病不见。

她也想明白了,自己挪弄媳妇嫁妆的事儿迟早是要露馅儿的,既如此,索性趁着这次装病的机会糊弄过去得了,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便如沈老夫人所料那般,沈夫人就算明知道自己的嫁妆没了,她也想不出个主意来还自己个公道,只闷在房中气成了一只胖头鱼。

不知在房中转了几个来回,沈夫人脚步一顿,然后忽然转身出了屋,直奔海棠院而去!

香兰默默跟上,心说就知道你得去求二小姐。

凭他们二小姐的那个战斗力,就没有她平不了的事!

只不过——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夫人再想要像从前那样指使二小姐,怕是不易。

小主,

果不其然,沈栖姻听完沈夫人的来意后,面上淡淡的,平静道:“母亲素日不是常教导我说,一家人不该那般斤斤计较吗?”

“当日我不愿意将诊费交给祖母,您还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必执着。”

“还说祖母是长辈,我们原该孝敬她的。”

“如今您怎么斤斤计较起来了?”

沈夫人:“我……”

沈栖姻:“是开始执着于身外之物了吗?”

“该不会,是您不想孝敬祖母了吧?”

沈栖姻这一字一句犹如绵里藏针,问得沈夫人是哑口无言,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恨不得当下便夺门而出。

她承认,当日她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自己到底是她母亲,怎么能这么让自己下不来台!

沈夫人心里不大痛快。

只是碍于有求于对方,才不得不压着脾气,好言好语地哄道:“……从前都是娘的不是,我哪知道你祖母竟这般过分!”

“连媳妇的嫁妆都吞,她也是真真不要她那张老脸了。”

“姻儿,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娘。”许是恐沈栖姻不为所动,沈夫人特意强调:“娘要讨个说法,原也不是为了我自个儿,而是为你。”

沈栖姻扬眉:“为我?”

“对啊,就是为了你。”沈夫人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想啊,娘的嫁妆将来可都是要给你的,可如今被你祖母弄走了那么多,日后给你的自然就少了。”

“若是你想法子把那嫁妆讨回来,表面上看是在帮我的忙,其实是于你自己有益的事。”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栖姻凝眸望着她,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母亲说的是,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沈夫人听了欢喜:“这么说,你肯帮我了?!”

“母亲说哪里话,依您方才所言,姻儿这不是在帮自己吗?”

“对,对对!”沈夫人连连点头:“你快说,我该怎么办?”

“不急。”

话落,沈栖姻起身进了里间。

沈夫人翘首以盼,满心疑惑。

就在她坐不住,准备起身进去看看的时候,沈栖姻终于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墨迹点点,似乎写满了字。

她递给沈夫人:“您先瞧瞧这个。”

沈夫人迟疑地接过。

沈栖姻紧接着又将印泥放到了她面前,声音听不出什么喜怒,道:“若无异议,您便在上面摁个手印吧。”

沈夫人细看下来,当即便火了!

她“啪”地一下将那张纸拍到桌子上,怒目而视,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就急着把遗嘱给我准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