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出去后,崔翁抽出竹管里的绢帛,整条细帛脏成灰色了,灰垢中夹杂着血痕,上面有八个字,一气而写,字体潦草又急促,可见传这份密信的人当时所处境况之危急。
按照字与字之间刻意隔开的空格,两列字的第一列当断句为:不舌、世、殳。
第二列断句为:石洛、兰、尉。
有规则的书写法,看来传递的是两个消息。
崔翁还没顾上思量,察觉有异,他把烛台挪到最近,发现“尉”字底下另有一个不明显、没有写完整的字,应是匆促间用指甲蘸血抹的。
这个没写全的字结构是:左“日”右竖……还是竖撇?
他不着急分析此字。因为在密信里加字的做法,通常是留信之人不确定这个字的线索可不可靠,等对方最终决定加上的时候,结果时间来不及了。
所以最重要的,还是上头的八个字。
秉芳花肆在平城经营几十年,暗中一直进行着消息买卖,有朝政消息,也有私人恩怨。南至富丽萧齐,北至游牧柔然,秉芳这个买卖越折腾越大,要说之前的州官对此不知情?崔翁认为不可能。
至于他叫牛郎君盯住秉芳周围,不是想扰乱如今的新州府断案,而是先前他一直在跟秉芳买一个消息。这消息关系着他盼望了几十年的秘密,好容易快盼来了,秉芳被查了。
可惜啊,他是猜对秉芳的谍探有逃在外头的,今晚牛郎君顺利等到了,但拿来的密信跟他和秉芳的交易没有关系。
不,崔翁在“尉”字上沉吟,推测清楚密信的内容前,不敢确保与他顾虑之事、之人无关。
排遣杂绪,崔翁开始分析密信。
第一个消息:不舌、世、殳。
结合年前那盆差点养死的兰草,他先把“不舌”二字,推测为“不活”。
凡跟秉芳做过不良消息买卖的人,才会知晓此花肆很少用到的一种隐语,就是在花盆里加些不适宜兰草生长的粘土,然后把这种越养越死的兰草通过可靠渠道给消息买家,以此提醒秉芳花肆惹上了官司。
粘土越靠近花根,代表官司越难摆脱,如此一来,买家即使真的买花也会避开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