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梦见过林格笑起来的模样。”而且,还是对我笑的,她心里默默补充道。
林格琢磨了一下,忍不住说道:“那真是一场奇怪的梦境。”
“一点都不奇怪。”圣夏莉雅认真地纠正了他的观点:“我觉得很好,比以前我做过的所有梦都好。”
“这就是之所以奇怪的地方了。”林格道:“梦境是对现实的反映,你从没有见过我笑,却能够梦到那样的场景,我觉得这是不合理的——就算真的梦见了,也应该是模糊不清的,梦醒后很快就遗忘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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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可以将自己的梦记得很清楚,有时候却忘得更快,这种区别就是现实映照的区别。能够与现实对应的梦境,总会在他们的脑海中多停留一段时间,反之则不过是清晨时分的露水,太阳一旦升上中天,便会蒸发得无影无踪。
听了他的话,圣夏莉雅思考了一下,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可是,白夜也曾经说过,梦境是对前世的回响。所以,或许——”
她眨了眨碧绿无瑕的大眼睛:“我在前世见过你的笑容呢?”
……
林格有些僵硬,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可是在这个距离上,年轻人的一举一动、连最细微的眼神变化,都被容纳在少女明亮的瞳孔之中。她只是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便将年轻人的头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大腿上,强迫他面对自己,不再给任何逃跑的机会。
“这固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林格不得不开口,在看到圣夏莉雅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时,又下意识转变了话锋:“但也未尝没有那么微小的一丝概率。”
圣夏莉雅接着问道:“有多微小?”
林格想了一下,回道:“就像天蒂斯忽然回心转意,决定和大家一起携手创造文明的新未来……的概率一样小吧。”
圣夏莉雅忍不住笑了一声,眉眼弯弯道:“照这么说,确实是有概率的。”
她放松了力道,林格悄悄松了一口气,但他的小把戏只能逗圣夏莉雅一乐,并不能帮助自己逃脱这左右为难的困境。于是笑过之后,圣夏莉雅并没有因此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她的目光炯炯有神:“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要求呢,林格。”
“你能对我笑一下吗?”
她这么锲而不舍的模样,让林格不禁想起了养父杨科先生的教诲,他曾经用讲故事的口吻,向尚且年幼的兄妹两人提及林威尔市的过去,教团联合的秩序还未深入这座城市时,经常有年轻的女孩子夜间独自出行,被一些惯于耍无赖的地痞流氓纠缠的故事,而那些不学无术的社会不安定分子在搭讪的时候往往便喜欢使用类似的借口:这位美丽的姑娘,你能对我笑一下吗?
自然,这是杨科先生修饰过的言语,原话肯定更加粗鲁、鄙俗,以至于给兄妹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不过各自的关注点不同而已。梅蒂恩想的是如果我被其他人强迫露出笑容,肯定不会很高兴的;而林格则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会保护妹妹,阻止那些无人管教的小流氓出现在她身边三十尺的范围之内。
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有一天受害者居然会是自己啊!
这应该说是社会的进步,还是文明的倒退?
回忆往事,年轻人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日的景象来:在餐桌上絮絮叨叨,不住旁敲侧击,提醒两位孩子以后出门要格外小心的养父;趁他不注意偷偷将洋葱都挑到了兄长的盘子里,自己一个人吃炖煮的羊肉,一边嚼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我才不会一个人出门”的粉发小女孩;还有那个一边挥舞着餐刀与叉子,双眼闪闪发亮,明明只是个小孩,却总是要装出成熟的模样,用大人的语气表示自己会保护好妹妹的男孩……记忆从未如此清晰过,与其说是回想起来的,不如说它们是自己钻出来的,好像这些记忆其实都有自己的情感,懂得在主人不需要的时候藏在脑海的深处,而到了他需要的时候则一窝蜂地涌出来,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
像极了那时候想在养父和妹妹面前表现勇敢的自己。
一想到自己也有过如此青涩的时候,年轻人的嘴角忍不住勾动了一下,然后维持在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没有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