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没等他说完，一声响亮的嘶鸣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是少女骑士清脆而又明朗的笑声，一如她还是很多年前那个喜欢骑着小马在雷格拉姆小镇上闲逛、想象自己是一名骑士、可以无忧无虑地玩到很晚、一直到有人来喊她回去吃晚饭的小女孩：“我们走、布兰迪！”

“不要犹豫、勇往直前！”

“就这样一鼓作气地冲向终点吧！”

太阳雪发出欢快的叫声，纵身一跃便冲了出去，就像有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过眼前，她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瞬间就把所有的烦恼与不安都甩到了身后。她是一匹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复杂的事情，只要像主人和伙伴说的那样，勇往直前就够了。

或许，这也是希诺的态度吧。

林格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等！

他忽然想起什么，瞳孔忍不住收缩了一下：还没问出下一个人的位置呢……

“往东边去吧，勇敢而正直的年轻人啊。”

远远地传来了少女骑士——不，这时候应该说吟游诗人，因为她确实是用那种特意拉长的、犹如吟诵的语调说话的，让人怀疑是否这位少女在还是个骑着小马的女孩时，也曾用类似的语调赞颂过自己身为骑士的壮举。总而言之，它是那么的富有想象力，并且还间杂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那儿有一个迷茫的灵魂等待你的拯救，睿智的长者已无法给出建议，尽管她拥有世间最广博的阅历与最沉着的智慧，然而又该如何安抚一颗在激流中颤抖的心呢？你当如月光拂过她的心脏，如潮汐漫过她的记忆，在她的灵魂中留下你的痕迹吧——跨过十二道山脉、淌过三十九条河流、再穿过三片连起来的森林，在命中注定的地方完成你的使命吧，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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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在风中渐渐飘远，直至再也听不见了。年轻人不得不惊叹，为她能够在太阳雪惊人的速度下说完这一大段话——也有可能是布兰迪为了配合主人，刻意放慢了步调。然后他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猜测希诺看到的人应该是小蝙蝠和她的奶奶，只是女伯爵估计不会很乐意自己被称为长者。那是出于尊敬吧，但对于一位女士来说，未免也太冒犯了。

当然，女伯爵怎么想，跟林格没关系，他也不会当个多嘴多舌的小人，将这番话到处往外传。嗯，如果是爱丽丝的话倒有可能。

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今天想起爱丽丝的次数特别多。

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只是那个理由，年轻人现在不太愿意提起罢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游戏指令公司的总部大楼即便在夜里也显得如此巍峨，而且还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冷酷，这或许与它的纯钢结构与一整面的玻璃幕窗有关。它们在白天的时候反射与折射着灿烂的光线，比真正的金子还要闪耀，但一到晚上就可以容纳同等的黑暗与深邃，就像冷却的火山岩般，丑陋且无状。自然在女神的圣域中你找不到任何邪恶与污秽的踪迹，可人心中孽生滋长的恐惧与茫然却是无法阻挡的，毕竟她们不是想要伤害什么，只是想要逃离罢了。

年轻人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尽管周围没有其他人，但他还是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让叹息声局限在身边很小一个范围内，可能连最近的一颗砂砾、一片树叶甚至是他本人的影子都听不见——然后才向东方，希诺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只希望不要像她说的那样，真得跨过十二道山脉、淌过三十九条河流、再穿过三片连起来的森林，才能见到蕾蒂西亚和她的奶奶。

林格发誓自己还在流浪的时候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