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躺在床上,看着受多年风雪侵蚀后呈现出一种斑驳的青灰色的天花板,显得心事重重。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屋内才逐渐响起一阵有节奏的呼吸声,随着深夜凛冽的寒风,在悠久静谧的夜色中回荡开来。
……
第二天,林格起了个大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外的天空还只是蒙蒙亮,尚未完全消褪的夜色弥漫在天地之间,犹如蒙着一片灰沉沉的雾气,放眼望去,勉强能看清方圆四五米内的事物,至于更远的地方,则全都是模糊的影子。
年轻人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两位少女,自己一个人走到山顶边缘,微微抬头,安静眺望着这片属于东阿尔皮斯山脉的拂晓风光。灰暗的雾气缀在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像浮动的水流般缥缈不定,这种颜色的雾,有时竟会让年轻人联想到林威尔市的天空,似乎也总是笼罩在这样阴沉惨淡的氛围中。但他很快就觉得这种想法有些可笑,怎么会将壮美瑰丽的自然景象与人类文明制造出来的工业废气联系到一起呢?多少有点不可理喻吧。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思念故乡、还是单纯想象力比较丰富,才会将这毫不相干的两者联系到一起去。年轻人忽然回过神来,发现弥漫在山间的雾气开始缓缓移动起来,从那些雾气移动的轨迹中,他似乎看到了风的形状,以及更远处,光线的绮丽变幻。
天边的云层翻滚,氤氲着神秘的色彩。起初是冷峻的青黑色,像扫开积雪后看到的坚硬顽固的岩壁;而后是神秘的黛紫色,散发出令人沉迷陶醉的气息;渐渐地转变为一种温暖、柔和的淡粉色,仿佛少女稚嫩娇羞的容颜。但没有让年轻人欣赏太久,一缕金色的晨光很快撕破了翻涌的云层,带来绚烂刺目的光辉。
仿佛是一种信号,又好似催促战争开始的号角,千万道明亮的光线宛如千万只巨大的手掌,撕开了遮挡在面前的云层和薄雾,以堂而皇之的姿态驾临这片曾被黑夜深情亲吻过的土地。它们如不可战胜的神圣骑士,驰骋在东阿尔皮斯山脉的天空与山间,浩浩荡荡地席卷而过,将每一寸犹属于夜的静谧和黑暗驱逐,带来了无边耀眼的光明。
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这似乎是在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以至于人们很难有所反应。往往会觉得上一刻还是在深邃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细数时间的流逝,下一秒便已跳转至天光大耀的拂晓,看着晨曦照耀积雪,折射七彩的光线。这中间的转折没有任何过渡,却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倒觉得本就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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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阿尔皮斯山脉的黎明,本该如此。
“无论看多少次我都觉得,这是人世间最壮观的奇景。”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格一回头,便看到威尔海姆首领正朝自己走来,他沉稳的步伐踏在雪地上,却犹如踩着一条柔软的地毯,被吸饱了足音,以至于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不知道你是否也这么觉得,林格阁下?”
他双手抱胸,站在年轻人身边,和他一起凝视着遥远的拂晓,巍然如巨塔的体型,使他看起来比屹立在山顶上的大雪松树还要高大,对于身边的人来说,是极具压迫感的存在,或许唯有林格这样的人,才能够与他并肩站立却面不改色吧。
“我深有同感。”看着眼前的群山谷地被雪白、翠绿、苍灰以及灿烂的金辉铺满,比上了色的油画还要斑斓美丽,年轻人轻声道:“曾经我畅想一切美丽而神奇的事物,曾为索森山中的古老宫殿驻足停留,亦在狂风不息的悬崖谷底窥见樱草花盛开的影子……但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人类的想象力永远比不上他们的万分之一。”
“在这古老山脉中的第一道光——”
他仿佛在和威尔海姆首领交谈,却又给人一种自言自语的感觉:“它是终结黑暗的利剑、燃烧腐朽的火焰、带来光明的使者;亦是见证混乱的观众、漠视死亡的亡灵、谱写悲剧的作家……如果没有它,便不会有人觉得漫漫长夜是一种煎熬;但同样的,如果没有它,我们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身处黑暗,懵懂无知。它使我们觉醒,亦使我们坠落。”
威尔海姆·达特深深地看了这位年轻人一眼,评价道:“听起来,你真像个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