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格洛丽亚小姐体验一下。”希诺笑道,然后牵起布兰迪的缰绳:“走吧各位,距离球场还有一段路,可别迷路了哦。”
这句话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夏多利庄园确实很大,各种大道、小路和庭院走廊错综复杂,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贸然闯入还真有可能迷失其中。
众人便紧跟在希诺身后,继续参观这座庄园。离开马场后,沿着一条栽种着白城梧桐与东方悬铃木的道路向前走,沿途所见的建筑物都矮而精致,由一种名为蜜酒石的砖块砌成,据说修建完成后要从尖顶的青石瓦片屋顶上将蜜酒倾倒而下,砖块的缝隙间不能有一滴酒液漏入,唯有如此才算合格。时至今日,从那些充满古老气息的厚重砖瓦之间,依稀还能嗅到属于那个时代的淡淡酒香。
这些建筑物来自不同的时代,也各有不同的用途,有一些甚至是从十个世纪以前流传下来的,基本上见证了格兰吉尼亚大地从荒芜到繁荣的历史进程。
希诺牵着布兰迪在前面带路,同时为众人介绍它们的来历。
“那是羊毛仓库,先祖曾将他从内陆地区带来的科沃兹羊与本地的长毛羊混养,最终繁育出了一种体型硕大、羊毛浓密如狮鬃的新品种,此后的数个世纪,羊毛贸易及相关的染料、布料和羊肉交易一度成为了这片地区的经济支撑,直至葡萄产业的崛起才被取代。这一排屋子便是当初歌丝塔芙家族向本地居民收购羊毛并出售给外地商人时,用于储存羊毛的仓库。因为这些软绵绵而又弱小无力的生物却对当地的经济繁荣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此,本地人也亲切地称它们为‘格兰吉尼亚的狮子’。时至今日,你仍然能在格林德沃的原野上看到它们的身影,只是这门生意已不需要我们歌丝塔芙家族作为中间人了,所以,这些仓库也就派不上用场了,人手充裕的时候还有人负责打理,现在则濒临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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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蜂房和养蜂场,早在中世纪时,诺森维格的王冠峰蜜便已畅销西陆,先祖曾想要效仿他们的经验,为格兰吉尼亚的居民寻找一条新的出路,于是便修建了它们,并在此尝试养蜂。但这一尝试最终由于本土缺乏高产蜜源的缘故而失败,不过养蜂场和蜂房却保留了下来,过去我们歌丝塔芙家族会雇佣人手饲蜂,产出日常所需的蜂蜜和蜂蜡等物品,每逢节日也会将蜂蜜赠送给附近的居民,算是与他们同乐。如此既为人们提供了工作的岗位,也让庄园能够自给自足。”
“那是隆德尔河与夏龙石桥,它们存在的时间比这座庄园还要长,河边那座巨大的水力磨坊,是当时格兰吉尼亚大地上规模最大的磨坊,从建成之日起就一直是开放的,为所有居民无偿提供服务。虽然现在已经很少用到了,但歌丝塔芙家族依旧定期进行维护和保养。恩,以前是受雇于庄园的工匠们负责,现在则是由我。”
没错,夏多利庄园内甚至有一条河穿过,它应该是发源于翡翠湖,直接将庄园分为了南北两个部分,一座年代久远的三孔石桥安静地跨越河流,将两岸连接在一起。古老的青灰色砖块上遍布斑驳苔痕,又被新生出来的苔藓覆盖,站在桥上往下看,河水清澈得可以看见最底下的泥砂,以及一两尾银链鱼在水草间悠游嬉戏的姿态。
年迈的柳树在河边垂首,倒映于河中的影子犹如隔着雾气般朦胧,垂落的枝条在风的吹拂下轻点着河面,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场景美得令人心醉,梅蒂恩忍不住哇了一声:“好漂亮啊。”
希诺便笑着对她说:“如果你喜欢的话,回头我去找找仓库里的小船和船桨还在不在,以前我就经常坐船去隆德尔河上玩,有时候天气很好,还会直接在船上睡午觉呢,醒来时才发现已经漂到下游去了。”
听起来,希诺的童年和少年生活,完全就是最典型的田园牧歌,无忧无虑,让人格外向往。
不过,年轻人早就注意到她每一句话中都带有的限定词了:以前、过去,还有那个时候。
“听起来,现在好像不同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河面,落在对岸的景色上,一条笔直的大道通往枝叶掩映的建筑群,繁华的背后却是一种深深的寂寞:积了灰的墙角、结着蛛网的屋檐、还有风中不断飘落的每一片叶子,早晨刚刚打扫干净,如今又积聚成堆,几乎如同一条五彩斑斓的毯子,将街道的石砖掩盖,人的脚步踩在上面,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声响,更加映衬出周围的空旷与寂静。
风景虽美,却缺乏一种足以让它的美变得活泼起来的气质,通俗点说就是人气。这座庄园是孤独的,当它不再为谁活着的时候,所有风景就只是一副凝固的油画罢了——曾有园丁悉心照料的花丛与林间、曾有工人来来往往搬卸羊毛与布料的仓库边、曾有船夫划着桨,带小小的女孩悠然度过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的河流上……如今都一派死气沉沉景象。
林格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只是其他人还沉浸在希诺讲述的过去中,没有回过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