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生命理应平凡吗?

天蒂斯挑眉,见包括爱丽丝在内的少女们依旧一副懵懂茫然的模样,对所谓“生命意义上的平等”似乎还不理解,便抬起左手,竖起一根食指,指向头顶的幽蓝色晶壁立场,或者说,指向更加遥远的夜天与宇宙,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这是我从书本中看到的最美丽的一句话,也是女神馈赠给祂的造物最好的礼物。祂在创世之始便界定好了每个生命的平凡,使他们得以有限地存在,无限地延续。”

“生命啊,如此的残酷且脆弱,这体现在他们受先天本能与后天欲望所驱使的每一种行动中:猛虎狩猎群羊,狼群捕食羔鹿,真菌分解树木,蚁群啃噬残尸,最伟大的猎食者也会死于一道不起眼的伤口,最渺小的藻类也能创造出生命的奇迹。而即便拥有智慧,凌驾于自然之上的生命亦无法逃脱这种宿命:光精灵会在日曜最盛的时候化为掠影,羽精灵一旦年老便独自死在折断羽翼的山上,巨龙以长寿闻名于世,然而千年后不过尘土飞灰,人类纵为万灵之长,也难以逃脱一块石头甚至一根铁钉的威胁。”

“然而,正是这样的残酷与脆弱,才让世界上的生命显得如此美丽而耀眼。”

分明置身于被封锁的晶壁立场中,隔绝了星空与地面的联系,但众人都看见天蒂斯的双眼正闪闪发亮,于是一度怀疑自己正身处群星的包围之中:“朝生暮死的蜉蝣用尽一生追寻繁衍的意义,不知生死的蝼蛄在泥石中留下宿世的记忆;垂垂老矣的狼王回顾自己的一生,决定将狩猎的技艺与领袖族群的资格传授给最优秀的后代;刚刚打破蛋壳的幼龙睁开眼睛,看见七百年的漫长岁月在自己面前默默远行……生命只有一次,因此要如何度过这仅有一次的生命呢?每一个渺小的个体都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思考答案,并亲身践行着这个答案,由此构成了我们这颗生机勃勃的星球。”

“我喜欢看见生命的美丽与从容,譬如暴风雨中一窝海燕悠闲地憩身于崖顶的山洞,用喙部打理被雨水沾湿的羽毛;也喜欢看见生命的狼狈与麻木,譬如野鹿在山林里狼狈逃窜,只为躲避猎食者的爪牙,但最终依然被追上,撕开了胸膛,流出了血液,奄奄一息时眼中逐渐黯淡下去的光芒……因为无论是美丽还是狼狈,从容或者麻木,都证明他们正在为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坚持不懈地活着,拼命地活着,只为了不辜负女神馈赠给他们的最宝贵的礼物。就像保尔·柯察金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说的那句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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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林格等人的身上,一字一句重复了刚才的名言,如今听起来,却似乎多了种独特的意味:“人的一生应当如此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当他临死的时候,便能够自豪地说:我将整个生命与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将“人的一生”换成“每个生命的一生”,将“为了人类的解放而奋斗”换成“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奋斗”,就是天蒂斯对这句话的理解,或许也是看过这本书的所有人中最独特的理解。

最具文艺气息的少女奥薇拉听到这里,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了许多文学作品中类似的观点,但她这次没有复述书本中的语句,而是低声呢喃道,似有感而发:“每个生命都唯一且脆弱,他们必须为了自己那独一无二但又脆弱无比的生命而活着,有时候很快乐,有时候很艰难,但正因如此,才得以释放出流星般的光芒,照亮了我们这颗星球的夜空。”

“正是如此。”

天蒂斯缓缓放下指向夜空的左手,但目光中仍有股摄人心魄的明亮:“爱丽丝小姐所生活的那个世界便是如此:生命因其独特而珍贵,因其脆弱而美丽。在自然之中,植物、兽类与鸟类竞逐自由,适者生存,不适者则淘汰,但适者不会因它们更加优秀便得到眷顾,不适者也不会因被淘汰便损其美丽;在人类之中,有上位者与普通人,有富者与贫穷者,但剥去社会赋予的价值后,他们的生命其实同等重要,且同等渺小;在自然与人类之中,一只蚂蚁与一个人类所处的位置也是同等的,即便这个人类发明了能够遨游宙宇的飞船,而蚂蚁只能在土石之间搬运花草虫鸟的残尸废梗,但那颗蔚蓝色的行星并不在乎,因为在她的眼中,这两种生物都是有限地存在,无限地延续,蚂蚁逃不过一生一死的宿命,人类当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