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曾经告诫过边沐，人的思维是分级的，处在金字塔靠一些的阶层，理论上讲，他们的思维品质、精准度、深广度……要比身处中下端的阶层要高得多，失误率也低得多。

边沐记得，姥爷时常念叨：“不要轻易小看有钱人……”

边沐年轻，对此体会的一直不是很深，今天，亲口听到阎总监提及卢家那么大的产业只是违规，并非违法，边沐心里顿时松快了许多，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跟卢家结成死仇。

普通人，哪哪儿都表现平平，一生勤苦自然是规避不了了，如果再有几个仇人在背后一直盯着你，那日子还怎么过？！

“既然没什么大事，那你要不要考虑自首？不好意思！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主动找到上级主管部门坦白是不是好一些？”边沐笑着建议道。

“唉！原先吧……我手头还有些东西，依我的本心，我也不是存心针对卢家，做财务这一行，尤其当头的，多多少少都备有几手后手，没办法，职业风险防范，自我规避吧！谁曾想，后来让我给弄丢了，等我察觉之后，整个人的心态就变了，一上班啥也不敢拍板，好像得了那种神经官能症似的……再后来，因为几件琐事，卢公子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吼我，其实，我只是出了一点点小纰漏，根本没造成任何不良后果，‘咣’的一下子，我心态就崩了！”说到这儿，就见阎总监双手抱着头表情痛苦地将头埋在餐桌上，看得出来，他的内心确实遭到了某种程度的沉重打击。

平时出门诊，边沐接触过不少财会工作人员，挺普遍的，工作压力大，心理方面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边沐没有顺着阎总监的话茬往下聊，看着眼前碟子里的开口笑烹制得不错，用壶中茶水将手指冲洗了一下，大晚上的，谁还喝茶呐！说手夹起一个砸着尝了尝，嗯！奶香型，不好吃！

见对面没啥反应，过了那股子劲，阎总监抬头看了看边沐，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迷茫。

“阎总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要是有人帮你筹集一些贵公司的相关实证，你就可以上相关部门把事情说清楚，然后，把你自己择出去，卢家这道心理关口你就算过去了？”边沐笑着问道。

“那倒不是……卢家对我虽说不太客气，不过……报酬方面还是挺规矩的，我那是为了自保，举报卢家……那……从今往后我就算是被财会这一行彻底封杀了，谁还敢再用我呗！改行的话……我啥也不会啊！开网约车？送外卖吗？想想也挺绝望的……”

“那……我平时接触的患者啥样的也有，假如，我是打个比方啊！帮你找到你丢弃的证据数据包，你是不是还能重返原公司？”一边砸着开口笑，边沐笑着问道。

“可能……曾经沧海难为水吧……我觉着应该回不去了，边大夫！你有所不知，卢家管理企业那一套办法……反正说不出哪儿总透着一股子邪气，说不清道不明的，我们平时在那儿上班，总公司也好，分公司也罢，都那样，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心理比较压抑吧！反正我是坚决不回去了，不走举报那一步，我不是还能在本行业里重新混口饭吃嘛！”阎总监将自己的处境简单介绍了一下。

听完这话，边沐心底非常失望，一时间，都有些懒得搭理眼前这位大公司的财务总监了。

“好歹也是年薪上百万的人物，怎么骨子里这么窝囊呢？！反正在气质方面跟素华女士完全不般配嘛！真是的！大晚上的，小爷这不白跑一趟嘛！”边沐心下不由暗忖道。

见边沐面现不悦之色，阎总监猜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后续也不知道该聊点啥了，无奈之下，阎总监只得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有些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还给呛咳了几声。

边沐有心就此起身告辞，转念一想，姓阎的此刻正入心理博弈的关键时刻，自己就这么离开了，那也有些有违从医之道呐！

耐着性子，没话找话，边沐琢磨着玩瞎聊几句，找找感觉，再给对方搭个脉，扎上一两针定定魂，不管怎么说，起码今晚让他睡个踏实觉吧。

“其实，我一直挺奇怪，为什么我接诊过的患者当中，或直接或间接跟卢家开办公司有关的至少有五六位了，而且，心理层面都出现程度不同的问题，要是说卢家风水不好，那是开玩笑，现在看来，八成跟该公司的企业文化正相关，你觉得呢？”

“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不过……大家一心赚钱养家，谁会真的去研究呢！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跟同类公司相比，我们公司出现抑郁症的概率早就是人家的好几倍了，对了，前些年，我们公司每年都会闹几起跳楼事件，而且，那些轻生员工就跟相互传染一样，非得赶到公司总部大楼最顶层去跳，害得卢家找了好多道士上去做好几场法事，最近几年倒是很少了，不过……中途辞职转行的越来越多了，大家都说卢家风水可能已经败坏了！”顺着边沐的话茬，阎总监将公司一些怪事介绍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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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还有这种事？！看来……你要知道，我们中医治病向来有‘治末病’的说法，出于对公司同仁的爱护，也出于维护底层员工的精神健康考虑，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个什么办法将那种损人不利己的公司文化纠正一下？”边沐开始循循善诱了。

“边大夫的意思是？”

“卢家上下，吃硬不吃软，你如果能勇敢地走出关键性一步，即便他们家主要问题表现为违规，那也架不住它量大啊，上级主管部门肯定不会由其自然发展的，公司公司，为的是赚钱养活大伙，在些前提下，大伙儿应该越来健康幸福才是，如果发展来发展去，最后整出相当一部分精神层面出问题的人，对公司、对社会、对他们身后的家人……你觉着好吗？”边沐这几句话说得还是蛮有份量的。

听话听音，阎总监内心那架天平开始动摇了。

“那些东西一旦被公开，卢家公司可能会分拆，好多年前，董事会上已经有股东多次提及此事，对那时，可能方方面面会好一些，不过……一旦做实了是我背后举报的，以后的日子真是不好混呢！而且，卢家个个心胸狭窄得很，说不定还会跟我记仇呢！”

“那……如果有人将相关证据数据包匿名邮寄到相关主管部门呢？你能接受吗？”

“够呛吧！用不了多久就能从技术层面上推导出是我背地里做的手脚，卢家照样不会放过我的！”阎总监十分为难地解释了一番。

见阎总监这么不抬事，边沐简直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