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听此,微微一笑,目光仍落在手上的卷宗上,回道:“不急!燕帝欲杀我为饵之心,虽已被陛下明示。但他不会蠢到在海上动手,只因...我若死于海上,便不能十分完整的嫁祸给司徒虎!海上有流匪,有海盗,燕帝若在海上杀我,何以嫁祸给司徒家?”
“司徒家亦可辩称我是死于海盗流匪之手,大乾出师的理由就未免不够充分。他若聪明,应当是在我们于大燕慕州登陆后,前往燕京的途中命人扮成司徒虎的人对我下手。故此,一路而去,咱们暂且还是安全的。”
庞奇稍作思考后,倒也赞同这样的说法,随后道:“那大人有何想法?慕州距离燕京约有五天的车程,虽有三千禁卫随行,但一经上岸,司徒虎必会对我朝禁卫有所钳制,乃至于迫使禁卫与使团暂且分离。”
徐安道:“不会!司徒虎既能把持燕国朝政近二十载,便不难想到燕帝早有联合大乾除去他的想法。若无意外,司徒家在乾都亦有眼线。咱们如此大阵仗的出使,他岂会不知我朝即将出手?”
“而燕帝试图以使官之死为由,引大乾水师入局的做法,其实不算高明!站在司徒虎的角度,他要破局,倒也不难。最简单的一点,他只需保证使团人员无一意外,岂非就可化解此次危机?”
庞奇眉目一动,“大人的意思是...咱们真正的威胁只来自燕帝,相反,司徒虎若想自保,便会尽力保我们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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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嘿嘿,那咱们除了陛下派来的三千禁卫之外,岂非还多了一群保镖?”
“理论上是这样的,前提是司徒虎不是一介蠢材!”
“司徒虎当然不是蠢材,一介蠢材如何能把持燕国朝政这么久?消息一旦传回燕国,他八成会有所动作。换言之,咱们多一群保镖...是板上钉钉之事。如今,只需化解燕帝的威胁即可。大人说,是吧?而燕帝积弱已久,怕也难以掀起什么风浪,他的计划怕是要落空。”
与杨宣不同,庞奇的背景较为简单,也较为“清白”。
杨家世代掌管禁军,与皇室关系密切,杨家父子对皇帝的忠诚毋容置疑。
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杨宣即便知道徐安此次出使会有风险,也不会轻易对他有所警示。
庞奇乃寒门武夫出身,素重情义,与皇室关系浅薄。
相对来说立场更容易动摇,也就更加容易控制。
徐安将他带来,除了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帮手之外,当然也有私下拉拢之意。
因此,早前已将皇帝的隐晦字条一事,全数告知庞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想要将庞奇培养成心腹,首先便给他足够的信任,此乃相互之事。
徐安听后,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看看这个!”
说着,他将手上卷宗递给了庞奇。
庞奇接过一看,顿时皱眉:“燕国林氏?”
“对!根据杨宣送来的这些文书,燕国林氏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存在,崛起了二十几年前。其家主被人称之为“老先生”,曾在大燕先帝麾下任国师,位高权重。却在大燕先帝驾崩后,突然宣布退出朝堂,永不再涉朝政。朝廷潜伏于大燕的细作来报,竟若有隐晦...声称当年迫使陛下割让五千里海岸线的主意,便是这位老先生想出来的。”
“关于这个家族,下官倒也略有耳闻。燕国坊间有所传言,林氏八千门生可挡万军,一力定燕国乾坤!若他们愿意,甚至可以取炎氏皇位而代之,也不知是否过于夸张。微妙的是,司徒家如今的权势,大部分都是那位老先生退出朝堂时给的。先有林氏退出,方有后来司徒家的崛起。大人是怕林氏会插手此事?”
“不是怕,是他们到底会不会出手。司徒虎若真是林氏一手栽培起来的,那么他们理论上就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但据细作的情报,这个林氏的态度又过于摇摆,一面扶植司徒虎割据,一面又与大燕皇室有所暧昧。却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庞奇沉思了起来,缓缓道:“这倒是不容忽视的问题,林氏若为两面派,那他们介入其中...倒是有些棘手。只是不知他们会抱着恶意还是善意而来。”
徐安笑道:“不必多想,其心必然不轨!但凡两面人物,都有一个共性:自以为是,讲究平衡。他们既不想让燕帝亲政,暗中扶植司徒家,又似乎对司徒家有所钳制。斡旋于两者之间,形成一个微妙的局势。”
“而此番我们大乾的介入,很可能会打破他们塑造的这个平衡。你说他们会任由此事发生吗?他们必会对使团动手!但不会让凶手的罪名落在司徒虎头上,所以...依我看来,林氏若要介入,我们是进不了大燕水域的。他们必会在途中对我们伺机下手!”
庞奇深吸了一口气,在徐安对面坐下,凝重道:“使团若在我大乾水域出事,便算不到燕国头上。燕帝也就无法将罪名嫁祸给司徒虎,朝廷也就没有理由出兵。”
“是的。因此,若这个大燕林氏真要插手此事的话,恐怕...如今的沧州海域已然布满了他们的暗卫杀手和间谍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