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又是几十年没动刀了啊……
翌日,并没有雨后的天晴,仍旧是阴着天的乌蒙蒙。
换上难看的巡捕房警察制服、佩枪,吃过了早饭,披上皮大衣,王言开车出发去中央巡捕房上班。这里是属于租界外扩前的地带,距离大名鼎鼎的霞飞路并不远。
车还没到巡捕房的大门,远远的就看到门口站岗,冻得哆哆嗦嗦的两个华人警员对这边点头哈腰。王言滴滴了一下喇叭,那两人更激动了,呲牙摆手打着招呼。
直接将车开到楼前的空地停下,油光铮亮大背头的王言下车,从车里扯出皮大衣披上,从兜里才掏出烟,立时便是察的一声,有人尬笑着,哆嗦着手护着火柴过来点烟。
看了那个年轻的小子一眼,王言探头上前点着了烟,吐了口烟笑道:“我记得你是我本家,叫王什么来着?”
“回言哥话,小的叫王勇奎,才进了咱们巡捕房,分到了二队的手下。”
“你不错,好好干,别给自己找麻烦,要是让老方那个小心眼看到,有你受的。”将剩下的半包烟拍在他的胸脯上,顺着用力将其推到一边,王言笑呵呵的向着楼里走去。
老方,方远途,二队队长。同级别,又是上升之路相同,很难有多好的关系。
王言叼着烟,一路笑呵呵的对同他打招呼的人扬头回应,很好的展示了他的好人缘。
一楼左拐走到头,推开的双开的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宽大的空间,这就是一队的巡捕房警察的办公地。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到位,有的在吃生煎,有的在吃小馄饨,还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状态大抵跟后世学堂的早上等同。
见着王言进来,所有人立马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刷刷的站起来,就连趴桌子上睡觉的都被人一巴掌呼到后脑勺上给叫了起来。
吃小馄饨喝汤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走过来:“言哥,感觉好多了吧?要不行您就回去歇着吧,我盯着就行。”
这就是李阿姨说的打电话关心情况的何先生,何绍宏,是副队长。比王言大四岁,今年三十三。本来队长该是他的,架不住王某人办事利索会使钱,还有青帮的关系,这小子已经当七年副队长了。
“你看我像有事的?就是有些受风了,睡一觉就好。”王言将他扒拉到一边,对着那个睡觉的招招手:“小张,你快来。”
方才趴桌子睡觉的男人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壮着胆子近前。
“昨天晚上又赌钱去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小张连连摇头,慌忙解释:“就是昨天下雨,屋子里太潮,孩子又感冒了,折腾了一宿没睡着。”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赌钱,你知道后果。滚回去带孩子看病,小病拖成大病,哭都没有地方。”王言从兜里掏出一沓子法币,数出了几张塞到他的兜里,而后一脚将这小子踹到一边。
不在搭理没皮没脸的小子,王言摆了摆手:“好了,该干嘛干嘛,组长跟老何到我办公室开会。”
一队二十多人,四个小组长,一个副队长,一个队长。
这些人的人员构成也非常复杂,过去一周观察下来,有的家里有关系,有的则是敢打敢拼,有的是背靠青帮,这是表面上的。背地里,可能还有军统的,有红党的,甚至八成还有日本特务说不定。
当初中央在上海的时候,就往各个地方渗透过,有的被捕了,有的转移了,肯定还是有在的。军统、中统那边,作为互相竞争,又共同对付红党的老冤家,而且本身跟青帮的联结就比较紧密,安插一些人手再正常不过。
至于日本特务,之前没开战的时候,日本特务便已经掌握了中国的水文地理信息,为战争提供了很大的助力。接收上海的速度又那么快,要说在法租界公董局没有安插、收买人手,那是绝无可能的。
只是因为时间太短,王言还没有具体的摸清楚。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这还只是一个只有二十多人的中央巡捕房第一侦缉队,由小看大,现在的上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就可想而知。
表现了一波,王言转身去到了里面的一间独立办公室,两个组长从后边跑过来开门,老何在身后接着他的皮大衣,一行人走了进去。
打开抽屉,从中掏出一盒烟,点上一支后,扔到桌子上,示意他的自取,王言吐了口烟问道:“说说吧,昨天有什么大事发生。”
“言哥,一切正常。”看了其他四人一眼,老何说道:“昨天暴雨,没人愿意出来折腾。死了两个小乞丐,还有四个人被砍死,两个人被枪杀,身份不明。和往常一样,让人验尸检查,已经处理了,一早也没有来报桉的,就没往上报”
老何说的很轻松,因为这是过去两个月内,他们辖区死人最少的一天。这年月,每天不死个把人都不习惯。
见王言点头,一个小组长笑道:“言哥,早上我听说日本人那边出事儿了。”
“哦?”
“听说是他们抓的一个红党,已经招了,在虹口那边的公寓好吃好喝的供着,结果昨天晚上人就被杀了,还死了好几个日本特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