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包裹住我身体的风暴正在一点点的溃败,在风神这个领地下,死亡肆无忌惮的进行着收割。地面下的细小生灵被连根拔起,在风中被分割成了一片片细碎的灰霾。
即便是狂风也不可避免的要走向终结。
女人替我讨要的这尊躯体终究也只是有资格去进行挑战,而面对一尊真正意义上的远古意志未免还是有些不够看。
随着我面前那几根晶莹的胡须开始安静的停留在表面,一种深沉的被压抑在极端环境里的灰白光晕似逆风中前行的蚂蚁,艰难的为我撑起一道脆弱的壁垒。
站在黑暗里的流苏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神性的光辉,祂如黑夜里唯一长明的灯火,信奉者自可得到光明。
然而,就是这样一尊屹立的雕像般的身影,祂的脸上,那流淌着漆黑血液的眼眸突的睁开,就仿佛从油污中漂浮上来的一块石头。
灰朦蒙的雾气在祂面前被无情的驱散,数不清的幽暗爪牙似从地下深处里爬起来的怪物,它们浓罩着,聚集在那只白色老虎的周围。
无形的墙壁被撕扯着破碎,从祂口中迸发出一个莫名恐怖的词组,那是深渊之子诉说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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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羽翼破碎。
一根根洁白的毛发从那遮天蔽日的翅膀上剥落,昔日无恶不作的大自在凶神如今在我的掌控下落得个拔毛凤凰的可悲待遇。
数不尽的幽暗身影前卜后继般跟在我的身后,它们的手或许已经不能算是手了,那是恶心的粘液,尖利的爪牙,是枷锁也是想要撕扯一切的憎恨。
我与流苏之间存在着的距离因为被黑暗笼罩,所以失去参照的我并不能很好的得出。
祂的话语落在我的身上,便化作灰白色的光,逐渐将我体内的一切生命力量都带走。
无可阻挡的死亡,真正意义上剥夺生命的权利。
我眼眸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祂,我的身躯渐渐化作一块雕像,向前狂奔的手掌在即将触碰到祂的瞬间停滞了下来。
流苏眼中,再没有了自己,祂彻底堕入黑暗,成为一场阴谋的牺牲品。
也许,一心确实是最完美的载体,他拥有无止境的欲望,拥有别人难以想象的执念,他骄傲,他自负,他认为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哪怕那是一尊真正的神。
可惜的是,一心最终还是死了,而作为他替代品的流苏,想必真的很信任那个自称黑莲的家伙吧。
湛蓝色的瞳孔在最后一刻猛地跳动了下。随即有黑色的丝线从我身上开始缠绕并迸发出衰败的气息。
流苏两只睁大的眼眸,那如琉璃灯展斑驳的漆黑瞳孔里映照着黑暗中的自己。
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多少岁月里,旁观了无数多变故,其中,有风雨雷电有岁月更替,有天空降下的寒冬大雪,也有来自地下炎热的潮汐热焰。
那双眼睛背后的拥有者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只有祂作为永恒不变的替代,只默默记录,无法逃脱。
“就叫你镜花水月好了”在触碰祂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来自千百万亿年以前的风呼啸着驶进我的心里。
拥有祂便是拥有了复刻世间一切的权利,只是,终究会如梦幻泡影般轰然崩塌。
死亡已无法被继续执行,象征着深渊的黑暗开始瓦解。流苏那抹被压抑着的自我意志有了些许轻微的脱离。
我身上的灰白开始有所好转,妖神的强大生命力正源源不断的帮我恢复,可这依然需要时间。
面前的漆黑神像张开祂的嘴唇,却不是发出让人疯魔的呼唤,而是流苏曾作为人的正常语调,他说“你是曦神娘娘座下那位?”
见他没说曦神而是称呼的曦神娘娘,想必此时回答我的是流苏本人了。
“是我。”因为嗓子还没恢复到,所以我只能传达神念过去。
他脸上神情有些茫然,显然即便是现在,他也在努力抗衡着那位古神的意志。
“她对我做的那些我也无力去追缴了,只是眼下,黑莲要将整个人间都当做祭品,让黑暗中的厄难之神复苏…你,一定要阻止…阻止我!”他的意识断断续续,而显然,那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神性又开始侵蚀着他的本我意识。
“你现在收集到了哪些权利?”我抓紧时间问道。
流苏的眼睛里流淌出的黑色血液逐渐开始加快,这表示他将逐渐失去主导,再次沦为邪神的躯壳。
“疯狂…死寂”他陷入了沉默,四周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躁动又开始了。
我能感觉到祂正在重新复苏,一颗颗深红的眼睛从他脚边的泥泞中浮现。
深吸了口气,感觉差不多恢复了点,我一拳砸在旁边的空间上。
萧瑟的风席卷了那面透明墙壁内的一切晦暗。
红白相间的蛟龙浑身浴血,他身后五位形态各异的魔人正在追赶,而随着一股狂风卷过,大鲤哧溜一声钻出那片深暗空间。
“拿到没?”我朝里面大声喊着。
入目间,破碎的楼屋,瓦肆凋敝,两头汹涌巨兽般的身躯将一切靠近他们的事物都碾碎殆尽。
手握着一枚漆黑铜锤的巴卫冲过一面高高竖起的墙壁,他身子如同蛮牛般撞在那那高墙上,巨大的冲击将四周尚在空中飘荡着的天兵给吹散。
在他身后,头长两只犄角的魔女乌雅手中巨剑如流星撞开,而就在巴卫准备回身予以一记重击时,呼啸而过的狂风席卷着一切将乌雅的身躯绞烂。
白色的羽毛似利刃般将她的身躯钉在一座笔挺的高楼上。
白虎扑哧着羽翼,巴卫的肩头被巨大的虎掌抓住,而随着一声爆炸般的轰鸣,原地,骤然刮起的大风肆掠着将周围一切追击者都掀飞。
高空之上,拥有风神羽翼的我驾驭着狂风。西极天的那片沙漠很快就落到极遥远的尽头。
巴卫身子萎靡成了一团,我看他头破血流的样子忍不住有点好笑,于是问“那女人下手这么狠?”
巴卫哼哼着,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怎么,我将他手里握着的那柄铁锤拿起,感受着上面蕴藏的邪异力量,末了,笑了笑道“还真是件不得了的神兵利器。”
身旁缩在我耳朵里的大鲤委屈巴巴的搁那叫唤着,刚开始减去,看到它被五人围殴,确实是有点心疼。
“不气不气,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非给他们老窝都掀咯!”
遁光飞向极远处,那里,黑暗也来不及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