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场上,老人欺负新人,似乎在大明朝就已经存在。
王廷值房里流出消息,试御史齐康可能会外放,于是乎都察院里自认为和魏广德还算相熟的御史们就纷纷给魏广德送来条子,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降级。
从观政到调入都察院,齐康在都察院时间太短,并没有太好的关系可以帮他在这种环境下疏通,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对于只是外放有些不服气,想要调低他的品级。
好吧,在他们看来,这是科道言官间清理门户的行为。
魏广德在奉旨升为吏部右侍郎后,都察院终于还是收走了他手里的御史印章,卸了他的差事。
但魏广德做为曾经的科道,似乎也应该从中出力才对。
科道是什么?
疯狗。
魏广德从心里对这群人有种恐惧,惹不起。
以前他也是其中一员,自然要虚与委蛇。
现在离开了都察院,没想到这帮人还想干涉吏部的公务。
不过魏广德清楚,要是不满足他们的要求,怕是自己也会被看成高拱党羽,至少被其中一部分人看成是,然后或许还有人昏头把自己也弹劾一顿。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明哲保身,魏广德选择退一步,齐康降级外放。
齐康是正七品御史衔,降三级,成为从八品,肯定是不合适的。
降一级的话,比较了收到的条子,魏广德估计这帮人未必会满意。
那就折中,于是魏广德选择给齐康降两级外放。
正八品官职,魏广德选择给齐康安排一个府经历的官职。
府经历,掌一府经历司,为知府手下的直属事务官,掌上下文移、出纳文书等事务,大致就是后世的市府秘书长。
做为进士被授予这样的官职,实际上是有些羞辱的。
不过魏广德可不会顾及他的感受,放出去,让他消失在京官眼中,对他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现在不走,将来高拱离开,齐康很大概率会受到更重的处罚,甚至剥夺官身也不是不可能。
齐康外放的手续办理的很快,没人帮他说话,郭朴嫌他不会做事,给高拱招来如此祸事,而闭门在家忙着写自辩和辞呈的高拱,自然也无暇顾及他这个弟子。
齐康静悄悄的从吏部领取任职公文和印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就连同乡及同年都不知道,就孤独的一个人上路。
或许,在这个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政治上的不成熟,给老师高拱带来了大麻烦,也无脸见其他人。
京城,陈以勤府上。
散衙后,魏广德专程来此,了解次辅李春芳那边的反应。
“你说李阁老还是不愿意马上回内阁当值?陛下不是下旨宽慰了吗?”
魏广德听到陈以勤说,在齐康被降级外放后,本该顺着台阶回内阁的李春芳居然还是选择窝在家里,很是奇怪。
“我刚从李公府上回来,我估摸着他是怀疑齐康是受高相指示写的那篇奏疏,唉.”
陈以勤叹气道:“之前他可是在内阁眼睁睁看着高相和徐首辅争权的,像他那种无世无争的性子,怕是也担心高拱复出后会对他和徐首辅再次寻机报复,所以执意想要.”
陈以勤没说完,但话里意思也很明显,李春芳也不希望高拱继续留在内阁里。
“理由?他用什么理由拒绝当值?”
魏广德奇怪道。
被弹劾需要避嫌,这很正常。
可是在皇帝下旨宽慰后,按理说就该回朝当值才是,若没有其他正当理由,这可就不是在避嫌,而是在旷工了。
“病了。”
陈以勤看了眼魏广德,低声说道:“说是时不时头晕目眩,无法理事。”
魏广德张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病一听就知道是托词,因为就算华佗再世也治不好,这些所谓病灶,或许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怎么治?
说到底,还就是心病。
心病不除,这病就很难治好。
魏广德和陈以勤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眼中的意思,那就是高拱完蛋了。
随后两日,尽管齐康降级外放,但在京官们依旧紧盯着高拱不放,并没有理会这个傻子的意思。
弹劾高拱的奏牍如同雪片飘入皇宫,势必将落水狗痛打到底。
在大家看来,有海瑞的为徐阶说话,又有杨博等人的直言,六部九卿这些高官都是支持他们的,南北科道因此是一起发力,无不以攻拱为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