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陉南口。
距离太行陉山道十余里一块依山傍水之处,曹军营地连绵而起。
木头和泥石混杂的栅栏寨墙高高竖起,营盘之外壕沟也在加宽加深。营盘内外,忙忙碌碌的尽是民夫劳役在忙忙碌碌,还有一些兵卒工匠也在参与劳作,时不时有军校大声吼叫着一些什么,无外乎就是让这些劳役兵卒加快一些速度。
远处,车马辎重车队,正在沿着河道缓缓而行。
在河边上,那些抵达此处营寨的驮马驮骡,正在被士卒们溜着收汗,顺便洗刷一下身上的泥尘。而在这些骡马的上游区域,也有不少取水的伙头兵挑着水桶摇摇晃晃的走。
营寨当中,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
眼前的这支军队,正是夏侯渊赵俨等人的率领的河内军。
从河内出发,一路往太行山而进。
出发的时候器宇轩昂,但是到了临近太行山的时候,却放慢了脚步,派出的斥候哨探连绵不绝,但是行进的速度却一再放慢,甚至到了山口之处,干脆就停了下来,全军扎营修建营盘,就像是要在太行陉这里建造一个永久的军寨一般。
曹军上下,当然也是知道这一次是为了解决斐潜而发动的战争,但是既然动手了,就要兵贵神速,一口气直接杀到上党,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解决问题,又怎么能在这里耽搁?
壶关不好打,那么干脆就给围起来,看壶关能撑多久!
顺道还可以绕其后方,去打太原或是河东,彻底搅乱斐潜后方,看斐潜最后怎么面对这样的烂摊子!
现在却扎营在太行陉之处,岂不是拱手将主动权交出?若是让斐潜那边得到了消息,派兵出关拦截,岂不是前功尽弃?
其实很简单,单一的军队分部固然有其目标,但依旧是要为整体战略服务……
在营地之中的中军大帐里面,各军侯将校都基本到了,可是主位上空空的,没见到夏侯渊的身影。不算是太大的中军帐内,多少有些气氛压抑,众人低声交谈着,话题都是离不来接下来的局势演化,下一步的具体动向。
赵俨坐在一侧,什么话都不说,就算是旁人问起,也就是笑笑了事,表示一切都是夏侯渊做主云云,其他人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和赵俨交流而是自行猜测起来。
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谁也拿不准,夏侯渊驻扎在此,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在议论的声音渐渐有些压不住的时候,就听到中军大帐外有兵卒高呼,『镇西将军至!』
一众坐在马扎上的军侯将校忙不迭的都站起身来,一时之间大帐之内兵甲粼粼相碰,铿锵作响。
夏侯渊大踏步而进,直入上首,转身坐下,然后将手一摆,『免礼,坐!』
众人坐下,然后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夏侯渊。
夏侯渊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目光来回扫视,过了片刻之后才露出了笑容,朗声说道:『丞相已取雒阳!』
『哦哦!丞相威武!』
『这可太好了!』
『如此侧翼无忧了!』
『……』
一时之间就像是激起千层浪,众人喜形于色。
河内和司隶隔岸相望,从太行陉往南,度过大河就是直指虎牢关。当年董卓占据雒阳的时候,就是巧妙的利用了大河的津渡,将河内太守王匡玩弄在股掌之间。
夏侯渊派遣赵俨明面上前出,一方面是为了吸引雒阳以及其他方面的注意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护卫曹操的侧翼。毕竟夏侯渊的骑兵并不多,必须放在最为重要的位置上,不能轻易的跳入敌阵当中被小兵什么的给别住了马脚。
如今攻克了雒阳,就等同于打开了进军长安的通道。
没错,只是通道,不是门户。
门户是函谷关,是潼关。
虽然说轻取了雒阳,确实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是在振奋之后,其实也并不算是多么大的胜利。因为杨氏实在是太弱了。杨氏弱小的原因有很多,但是不管是那一条,都不能让其得到怜悯,豁免伤害。
国与国之间,弱小就是最大的罪。
等到众人议论得差不多了,夏侯渊点头示意,然后沉声说道,『如今天子有诏,斐氏心怀叵测,意图分裂大汉,人神共愤,天下共讨之!欲绝天下纷争,则必战于长安!欲取长安,当得河东!欲得河东,必取上党!今丞相身先士卒,以取雒阳,我等自然当取上党,决胜河东!好男儿当但有心胸一口浩然气,就自然当为社稷,为天下,为黎民百姓而战!』
在座军校,自从被斐潜压制以来,多多少少都有些抑郁之气,现在被夏侯渊这么一激,再加上大多数都是和曹氏夏侯氏同气连枝,相互关联,便是哗啦啦都站了起来,或是振臂而呼,或是拍胸请战,气势蓬勃。
夏侯渊笑着,显然对于手下的振奋表现比较满意,等众人呼喝了一阵之后,便是沉声而道:『诸位听令!』
众军校纷纷肃立。
『今日清点装备,明日卯时进军太行!取高平,攻壶关!为天子分忧,成不世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