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八指苦着脸,『将军,你要不……换一把凳子?』
张合摆摆手,换了个话题,『不用了,又不是不能坐。行军在外,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坐石头躺草地的,那有什么讲究。对了,我看伱寨子里,有一小半是胡人……上次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胡兵,现在怎么多起来了?』
虽然说在这一片大漠当中,胡人也同样是黑头发和黑眼珠,皮肤也和汉人一样晒得黝黑,但是脸型和发质多少有些不同,还是有些明显的区别。
史八指按照张合的意思,也捡了个胡凳,在一旁坐了,然后说道,『正卒没能补上,就先招的些仆从兵……这些胡兵其实也还行,给口吃的,倒也听话……唉,也都是些逃难躲灾的胡人……咱们这里确实苦寒……这从内地里面来的汉兵,有时候熬不住……』
史八指给张合说了前不久才发生的一件事。
在大漠之中这种地方值守军寨,并不是一个好差事,很多兵卒都不习惯的,刚开始的时候多少都是有些熬不住,有一些兵卒在度过初期了之后,也就能够习惯下来,但是也有个别的兵卒反应比较大……
毕竟除了面对自己的这些兄弟同袍之外,基本上一年四季都甚少能见到外人的,再加上性格啊什么有些差异,难免有个别的兵卒会发癔症,这不,军寨里面去年来的新兵蛋子里面,前段时间才疯了一个,半夜嗷嗷乱叫,被吊起来打了十鞭子,结果疯病还没好,鞭伤没好全半夜又偷偷跑出去了,等天明之后再去找,就只找到了半拉尸骸,然后史八指还因此被罚了俸……
张合默默点着头。他好像是记得有这个事情,在军报当中看到过,但是一时之间没能和眼前的军寨联系起来。
因为是死人了,后来还派人核查过,毕竟在军中,上司压制欺凌下级兵卒的事情也不少,若是残害同袍导致死亡,还毁尸灭迹,那就不是小事了,但是在核查的过程当中,和史八指上报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出入,唯独一点可以指责的,就是史八指在那个兵卒犯病的时候没有派人看住……
不过,谁能知道这家伙竟然敢跑呢?这可算有逃兵的罪名了。要知道即便是没被狼吃了,活着抓回来也是要掉脑袋!
再者说,半夜惊扰军营的,依律当斩。
史八指只是按照吵闹打鞭子,已经算是从轻处理了。
人难熬,野兽同样也难熬,原本或许就有狼群盯着军寨这个石头堆,琢磨着没处下嘴,结果半夜石头堆里面送出一块肉……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相对偏远的军寨,那些更为习惯大漠生活的胡人兵卒,就成为了比较好的选择,而且还不是所有胡人都能接收。
史八指说道,『之前鲜卑残部有几个,还有后来北漠也有一些,不过……这段时间往咱们这里逃难的胡人好像是多了些……有些还是色目人,看着都膈应,所以我都没留下……』
张合点了点头。
和匈奴西羌等情况不同,大漠当中的这些胡人,如今是很明显的成为了两种不同的类型,一种就是类似于乌桓或是坚昆这样的,还保持着一定的组织架构的游牧部落,而另外一些则是非常稀散的小部落,就像是军寨不远处的军寨部落一样。
张合一直在考虑着一件事情,就是这北域都护府究竟是承担着一个怎样的责任。
如果是为了防御北面游牧的侵袭,当下匈奴已经倒塌,鲜卑四分五裂,乌桓半死不活,再加上又有这些大大小小的大漠牧民陆续归顺,可以说在北面的威胁已经渐渐的减少了,并不需要重兵防御。如果是为了制衡幽北的曹军,其实北域都护府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对抗,甚至剿灭幽北的曹军了,至少张合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为什么不出兵?
但是张合有一点好处,就是他会思考,而不是肆意的宣泄自己还不成型的牢骚话。毕竟在曹操那边待过的他,明白随意说牢骚话的下场。
北域都护府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用盐,茶,以及一些铁器等等物品来拉拢和离间在草原大漠当中的部落,收拢这些部落的胡人成为仆从军,所以张合他对于军寨的史八指收容了少部分的牧民在北面草场牧羊,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就像是史八指所说的那样,这些零散的牧民,作为探子去打听一些零星消息还成,可是要想促进战争的进程,作用就非常有限。
草原大漠实在是太大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游牧部落,就像是在荷叶上的水珠,如果不汇集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一旦汇集到一处,迟早会使得荷叶失去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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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说话的时候,忽然有兵卒前来禀报,说是有牧民跑到了军寨这里,说是要见汉人大将军!
史八指还以为牧民是有什么事情要见他,然后把他称之为将军了,就像是后世见谁都称呼领导或是老总一样,便是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张合,连忙说道:『这是要见谁?这些整天糊里糊涂的家伙!』
兵卒再次确认,说是牧民想要见的是张合。
张合一愣,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竟敢窥视军寨?!』
张合等人前来,当然没有掩藏什么形迹,但也不是大张旗鼓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所以这些牧人在张合来了不久之后,就到了这里,这意味着这些牧人有可能是一直都在盯着着军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