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钱粮兵甲,并非是最让审配头疼的事情,因为审配知道,所有能够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而那些钱财所做不到的,才是问题的根本。
冀州当下的纷乱,便是审配如今最大的心结……
田丰死了。
冀州顿时无首。
或者说,现在当下,许多人都想做这个冀州“带盐人”,就算是有些什么扳倒袁绍为冀州士族报仇出口气什么的,也是在当了这个首领之后的事情……
审配在冀州官场打混的时日也不短了,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说他自己没有这个野望,也是假的,可是这个位置真的那么好当?但逢乱局,便是最怕内部不稳,一旦有变,便是难以想象,这个道理相信谁都懂,可是懂的归懂的,实际上做的时候却未必能做。
就像是吃河豚,吃野物,道理难道不懂么?真碰上了,恐怕也是很多真香二字。值此到底要怎样,才能让这端最为危险的时间尽快过去,袁绍的意思究竟是什么?三子如何定夺,也该有个说法了……
堂下自家的随从往内伸了一下脑袋,看了看审配的神色,又缩了回去。
“何事?!”审配颇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忙碌了一整天了,现在连晚脯都没空吃,没有发出无名火来,已经是相当的克制了。
“启禀审公……”仆从连忙跪地禀报道,“家里夫人请审公回去一趟……”
“何事?”审配愣了一下,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大事情,不由得再次追问道。
“这个……夫人没说……”家中心腹仆从低着头。
审配沉吟一会儿,丢下了笔,站起身来,吩咐道:“尔等好生做事!休要懈怠!”
堂内外的小吏连忙交口称是,然后弯着腰送审配离开了政务厅,然后回转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都轻了三分,笑容也不由得浮现在了脸上,甩了甩袖子,咳嗽了一声,对着侍奉的仆从喝道:“可有水乎?呈些上来!”
其余的小吏也纷纷丢下了笔,晃动着酸胀的脖子,转动着手臂,低声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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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儿顶着!
现在高个儿走了,难道还那么拼命不成?
且不说这些小吏如何,审配上了马车之后,家中心腹才低声对审配说道:“是逢从曹来了……”
逢纪?
审配陷入了沉思。
逢纪原本和审配不和的,或者说,南阳派向来都和冀州派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可是在和曹操这一次的征战之中,一切都发生了细微的转边。
南阳派因为许攸的逃离,收到了严重的打击。袁绍虽然对于逢纪没有什么具体的话,也没有因为许攸就牵连怪罪逢纪,但是逢纪原本统领的一些兵卒,却被调走了,当然,表面上还是符合程序的。
于是乎,逢纪在一个关键的时刻,向着审配伸出了橄榄枝。
审配的儿子,原本跟着袁绍南下,想的要在这一场战役当中镀个金,当然,更重要的是只有这样,袁绍才能放心将邺城交给审配……
结果没想到的是,金没有没有镀上,人反倒是陷在了曹操的手中,于是乎就有人向袁绍表示说审配这个小子,儿子都在曹操的手中,还会对袁公您忠心耿耿么?但是这个时候逢纪站出来给审配辩解,说了几句好话,一方面打消了袁绍的顾虑,一方面也大大缓和了原本和审配之间的紧张关系。
此事袁绍便没有再提,逢纪也当作没有这事,但是审配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有待价的,现在不用付钱,并非就是永远免费的……
夜色已经笼罩在大地之上,火把的照耀之下,马车压在石板之上,审配的眼眸就如夜色一般的深沉。
果然,逢纪找到了自己。
那么这一次,又将是什么东西会被摆放在台面之上进行价值的衡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