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楼上的守将也不是傻子,眼看这宋军大举而来,可阵脚却是丝毫不乱,那大盾又举得严密,再加上后面端坐马背的严奇和王佐,这金将也知道南蛮是有备而来,羽箭自然也就不会再想之前那样随意。
毕竟刚才你杨幺是在试探金将,金将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杨幺,如今双方试探完毕,金人小胜一场,而现在拉锯战才正式开始。
一时间,这戴楼门下是喊杀声震天,王佐、严奇这边是雷声大雨点小,而金将那边面对两处强攻人马,却是疲于应付,左右奔走。
双方当即陷入僵持之中,后面王摩等人看着自家人马的攻势,看着城头上的各样器械,自然也是议论纷纷。而这其中除了王摩等武将外,自然也少不得曾经的暗卫中人,如今的皇城司军卒在那里观看记录。
本来这些人是为了总结战报,稍后能辅助岳飞和赵斌,来判断金兵南门的布置,毕竟武将的视角和他们这些探子的视角不同,互相作证下往往能发现不同的情报。
可随着邰元负伤归营,有武将因为佯攻受伤了,这皇城司之人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将杨幺这边的战况送往赵斌手中,赵斌在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也是面色铁青,下意识的喝骂道:“这个杨幺真是山大王当习惯了,几次三番和他说开封城坚,竟然还敢如此托大。”
那边岳飞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的研究南薰门的布置,此时一听赵斌的喝骂声,立时扭头看来,“贤爷,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赵斌当下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将手中战报递予岳飞,“还是岳帅自己看吧,看来当年牛头山所颁军令,今日在这大营之内,又要重申一遍了,回头我亲手誊写一份,就悬在中军大旗之下!至于这杨幺、邰元,还请岳帅依军法处置,甚至这忠义军的统领,咱们怕是也要再斟酌一下了。”
随着赵斌说,岳飞也是长叹一声,“原以为今日杨虎那边应该战事更为胶灼,毕竟他们将领要少的多,却不曾想竟然是杨幺那边折损惨重。”
赵斌不由得苦笑道:“哎,杨虎他们将少,将门出身的人更少,因此他们更为谨慎小心,反倒是杨幺他们,一瓶水不满,半瓶水咣当,才会造成如此损失,今日若不严惩,恐日后再犯啊!”
这凡事不怕错,就怕错的时候有个好的对比,要说攻城战折损两千人,虽然惨淡,但也谈不到太差,至于说军中将领受伤,那更是常有的事情。可偏偏有那与杨幺经历相仿的杨虎作衬,就显得杨幺今日这一仗打得太过狼狈。
想杨幺、杨虎二人,同是水寨草莽出身,同是自幼习武之人,又都在长江沿岸的大湖内称王,现如今又同归赵斌麾下,平日里无论是众将还是兵卒,都没少将两人放在一起对比。
而其中杨虎年岁稍长,因此有大杨将军之称,杨幺年岁稍幼有小杨将军之称。除此之外,杨乾得了个老杨将军,杨再兴得了个少杨将军的名号。当然这个名号不过是将领、军士私下称呼,当面却没人会去这么喊,可人的心中却下意识的会去对比一二。
今次杨虎、杨幺分攻西城墙的两道侧门,众将心中自然是颇为好奇,像王贵、董先这些好事之人,更是催马在两边奔跑,想要看看两边的战况。与杨幺那边不同,杨虎这边领人马来到陈州门外,稳住阵脚后却没急于进攻,而是立在那里静看城头金兵调动。
等到那金兵一个个在垛口后站稳身形,一面面军旗不再晃动后,杨虎方才缓缓对花普方说道:“贤弟,这金兵守备充足啊,看旗色这一门上怕是就有不下一万守军,只是不知其中金人多少,汉兵几何?”
“兄长,要不你开口问问?”
“你说他能告诉我吗?”
“我看够呛!”
“哎,我红口白牙的去问,他们自然不说,不过咱们要是列阵压上前去,没准就探出来了呢?”
杨虎说完,将手中令旗一挥,当下朗声道:“盾兵上前,楼车居中,众军与我前行百步,抵近护城河外一百五十步处列阵!”
一声令下,大军缓缓而动,四万人马中的盾兵立时来到前排,一面面坚盾立时搭成一道盾墙,随即军士们缓步前行,逼近护城河外一百五十步处,这要是算上护城河的宽度、城墙下留出的空地,杨虎的军阵距离开封城墙大概是二百步远,正卡在那强弓劲弩的攻击范围边上。
可杨虎这时军阵列队,城上的守将看着那一面盾墙,自然也不会去浪费羽箭,毕竟在这个距离上,能一箭射到盾墙的人军中已然不多,就更不要说盾墙后几十步的杨虎等人,因此这陈州门的金将此时也只是面色严肃的看向杨虎。
但这金将不射箭,杨虎却咧嘴笑道:“来啊,儿郎们,赏金人一波羽箭尝尝,让他们也知道咱们的厉害!”
随着杨虎一声令下,无论是楼车之上,还是盾阵后的军卒,齐齐张弓搭箭,随即举弓望向半空,紧接着霹雳声响,利箭离弦而出,一片箭雨向开封城头而去。那城头金将见此不由得冷笑一声,“好无知的宋人,明知射不到,竟然还浪费羽箭!”
可这话都没说完,金将忽然觉出不对来,当下一挑剑眉向左右喝道:“不要乱,都不要乱,宋人的软弓由下向上而来,弓力不足,伤不到你我,不许乱!”
却原来,这一片箭雨如黑云压城一般,你金将能判断出来距离,这兵卒可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量,随着杨虎的羽箭离弦,这城头上的守军立时互相喊喝着,在城墙上寻找掩体。
而等这些人还没藏好,那喊叫声都没停下来呢,杨虎军中的羽箭可就到了,而不出那金将所料,这些羽箭远的刚刚飞过护城河,栽落在护城河北岸,有那近的甚至都落入护城河内。